旁观者所谓的问题,只是当局者的解决方案
有一个人问道:看到伴侣犯错我就总是大发雷霆,隐隐有种「极度厌蠢」的心理,这是健康的吗?
其实,旁观者所谓的问题,只是当局者的解决方案,是个人适应性的表现。而健康与否,只与目的有关。
如果,这个人的目的是亲密的关系、和睦的家庭、幸福的人生,显然这样的状态会是严重阻碍。
无论这个人怎么想,我们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这样?
社会比较理论(Social Comparison Theory)给出了很好的解释。1954年,美国心理学家利昂·费斯廷格(Leon Festinger)指出,每个人在缺乏客观的情况下,会利用他人作为比较的尺度,来进行自我评价。而社会比较具有适应性的意义,通过比较确定自己在群体的生态位,对于个体和群体的生存都有利。
社会比较会有三种形式,向上比较、横向比较、向下比较,提问者采用的是向下比较。当我们有自我提升的意图时更可能向上比较,以此寻找提升方法,比如工作小有基础,但是遇见了瓶颈,通过寻找榜样来提升自己。而当我们希望自我评估的时候更可能横向比较,比如与同学比、与同龄人比、与同阶段的牛人比,衡量一下自己的段位。当一个人处于受挫、低自尊,会出于自我增强的目的,进行向下比较,寻找自以为比自己差的人来获得信心。这个人与伴侣进行比较,想获得智商的优越感。
这里有一个问题,为什么这个人要找伴侣来比较,而不是其他人?因为,我们都会认为与伴侣在一起,是放松、亲密的。
有人批判这个人”窝里横“,但这是结果,而不是原因。同样的,”不够爱“也是结果,在社会比较中失衡了,自己都处于溺水扑腾的状态顾不上爱意。这个人会与伴侣进行比较的原因很简单,他的人际网络出现了问题,人际过于单一且疏远,同时处于较低地位。原因是人是多元的——圣人只出现在想象中,一个思想家可能短于行动;一个企业家可能疏于情感——当接触不同类型的人、当接触真实的人,社会比较因为多元而平衡。而这个人在本来亲密亲密的情境,产生强烈的社会比较现象,就是除了伴侣不然比不上,不然比不了。
伴侣作为为数不多的比较对象,可以让自己自我增强获得信心,从这个人来讲是自我保护,从亲密关系来讲是一种伤害。如果亲密关系是这个人的目的话,能够做的是优化人际网络,比如更真实的人际、更多元的人际,比如学习的、运动的、过去的等等圈子。当优化人际网络,进入良性社会比较,亲密情境本是发现彼此美好的地方,比如发现伴侣即使不优于算计,但是可能会更加感性、更能共情、更有审美,会看见更多美好。
除了人际网络出现问题,导致与伴侣过于进行社会比较,这个人的另一特点是对”聪明-愚蠢“的强调。个人构念心理学(Personal Construct Theory)创始人乔治・凯利(George Alexander Kelly)强调,我们对世界的解释影响了我们的行为,这个人很核心的观念是聪明-愚蠢,所以会将所谓的犯错与愚蠢联系起来,同时用”厌蠢症“来解释自己行为。一件事的发生,有可能是个人的原因,但也可能是外界情境的原因,而即使是个人的原因,身体、能力、情绪等等都有可能。当强调聪明-愚蠢就表明这是这个人解释世界的关键方式,很有可能过于简化认识这个世界,相反限制了自己,比如强调认知不重视行动而不落地,或过度强调某的事情需要聪明而自卑导致错失机会。而打破简化的方式,重在体验,有机会体验”事教一遍就会“,如果没有机会,在不同人际网络中,有意识体验不同风格依然是好的方式。这是凯利的另一大贡献——固定角色疗法(Fixed-Role Therapy)的思想,扮演一个角色,以此来生发新的观念。
从这个人表述中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边界。即使对孩子的错误大发雷霆都不可取,更何况对伴侣,因为无论孩子伴侣都是独立个体,即使有错承担相应责任即可。关心则乱可以理解,但是站在审判位置、情绪爆发及转移是边界不清的表现。结构家庭疗法(Structural Family Therapy)创始人萨尔瓦多・米钮庆(Salvador Minuchin)总结道家庭和人际的三种边界,包括清晰边界、模糊边界和僵化边界。清晰边界是健康的边界,既尊重彼此独立,又彼此联系支持,这是最理想的家庭或人际关系。僵化边界是彼此很少共享信息和感受,变得隔离和疏远,似乎天生有仇。而很常见的是模糊边界,角色不清关系混淆,比如将孩子变为父母的人生勋章、或者将孩子变成父母矛盾的缓冲,这都是边界模糊的表现。而对于伴侣的大发雷霆,既是在新生家庭中边界模糊的表现,也表明原生家庭中存在边界模糊的经历,甚至很可能当下与父母也是边界模糊的状态。如果要追求更亲密和幸福的关系,那么有意识重构边界,无论是新生家庭还是原生家庭,很简单就是换位思考,用期待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对待别人,防止记忆美化自我,通过文字视频等记录来看见自己。
所以,健康与否,要看目的。而当心中有疑问,表明有了新的期待。理解表现背后的原因,看见自己的合理性后,找到疑问的具体解法。